什么是人文？其与科学有何根本区别和本质联系？这些向来是哲学研究中的重大理论问题，同时也是关乎人类、社会和个人的生存与前途命运的重大现实问题。在南昌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60周年系庆之际，9月29日晚，于人文楼B230室，武汉大学汪信砚教授就此问题做了一场鞭辟人里、见解独到的专题学术报告。本次讲座由哲学系刘友红教授主持。

首先，汪教授从“人文学科”的三个英语对应词之辨析入手，阐释人文学科与自然科学在本质上的总体区别。在“Human Studies”、“Human Sciences”,“Humanities”三个词中，第一个词在西方学界往往被理解为侧重于生理、体质等方面研究人之不同于其它动物的生物特质；第二个词来源于维柯的《新科学》，其主旨是要像研究和揭示自然规律一样探究、揭示人类民政世界之自我创造及其发展的规律；第三个词的外延包括文学、史学、哲学、语言学、艺术学，承载和体现了人文学科的本质意蕴即人学。因此，只有“Humanities”是“人文学科”最适当的英语对应词。这个英文词更恰当的汉译为人文学。只有人文学才是人学，而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在本质上是物学。

其次，汪教授从以下三个方面深入分析和展开论述了人文与科学在本质上的具体区别，籍此对其总体区别做了进一步的说明与解释。

第一，理论旨趣/根本目的不同。科学作为物学，其理论旨趣/根本目的是通过揭示事物的性质和规律以获取知识，解答事物是什么、怎么样和为什么的问题。人文则作为人学，其旨趣/根本目的是通过阐释人的生存意义、价值，形成和表达自己的价值观点，从而为人的行为活动定向，要解答的问题是人应该如何。因而，科学是事实判断，研究的是作为完成了的存在的物； 而人文是价值判断，研究的是未完成、未特定化因而必须自我创造、自我书写自己生存意义的人。社会科学尽管也研究人，但其本质上是把人当物来研究以揭示规律和获取知识。人文学科尽管也涉及对物的研究，但其本质上是为了研究人，研究规律是为了揭示人的意义和价值。

第二，致思方向不同。汪教授通过对李凯尔特的《自然科学与文化科学》、卡西尔的《人论》、斯诺的《两种文化》等研究成果的引证，概括性地指出：自然科学追求普遍性和抽象性的一般规律而舍弃了独特性和个性的东西，因而是抽象的，而人文学科则强调个别性、特殊性，趋向有独特个性的价值意义，因而是具体的； 科学文化是历时性的，意味着累积性，因此注定超越时间而不断进步，而人文文化是共时性的，意味着非积累性，因而人文文化没有内在的进步可言，比如不能说海德格尔比苏格拉底、毛泽东比孔子更高明。根本原因在于，不同时代的独特价值观念在本质上是不可比较的。但这并不是要否认人文学科的历史进步性。人文学科的历史进步性在于揭示更多、更新的价值和意义。斯诺的问题在于以自然科学衡量人文文化，这是不可取的。

第三，思维方式不同。科学的思维方式是通过事实、数据、证据、实验材料等进行实证。科学的产品既包括科学知识也包括科学精神。人文学科的思维方式则是非实证。人文学科在生产价值观的过程中也生产人文精神，高扬人的尊严、人的价值、人的权利。人文科学的命题看起来是事实命题，其实其核心都是价值命题，如普罗塔哥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说的是“人应是万物的尺度”，柯林伍德的“一切历史都是观念史”说的是“一切历史都应是观念史”，克罗齐的“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说的是“一切历史都应是当代史”。人文科学的命题有两个突出特点：其一，任何价值命题都不能从事实命题合乎逻辑地推导出来，从事实命题到价值命题没有逻辑通道。例如，“吸烟有害健康”并不能推出“人不应该吸烟”，因为这是建立在“唯有健康才是值得珍视的价值”的前提下的，但这一前提并不成立，而明知吸烟有害健康也要吸本身也是一种价值选择；其二，任何价值命题都无法用经验事实来说明。另外，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尽管都要求实证性，但前者的实证性程度要高于社会科学，因为前者要求必须价值中立，而后者的研究涉及与研究者的利益的关联而具有价值负荷，价值负荷的倾向会损害后者的科学性。文学、史学、哲学、艺术和语言学尽管都属于人文学科，但思维方式很不相同。文学、艺术通过形象表现/表达价值观，语言学和历史学的思维方式则是理解性的，哲学却是反思性的。哲学反思有两个基本特点：一是纯思，即对思想的思想；另一是后思，即反观。哲学研究的是人与世界的关系。改造世界的实践与反映世界的认识既是人类活动的两种基本形式，也是人与世界关系的基本内容。这里的世界指的是人化世界。因此，哲学作为人类自我认识的最高成就，是和人学相一致的。

最后，汪教授简要地概括了人文与科学的紧密联系：第一，两者的研究目的是内在一致的，即造福人类；第二，两者的研究对象是内在相关的；第三，两者的研究精神是兼容互补的。

在提问环节，汪教授对同学们的积极提问做了仔细、认真的解答。此次讲座由社会科学处、人文学院主办。

（人文学院哲学系 刘友红老师 供稿）